在奥克兰的一些地区公园，有山有水，但没地方扔垃圾。公园有告示牌，写得清清楚楚：这里有厕所，但没有垃圾桶，如果有垃圾，请你带回家。图为从奥克兰伊甸山远眺天空塔。

本版图系作者摄于奥克兰。

新西兰最大的城市奥克兰，相对上海来说，并不大。奥克兰的面积为1100平方公里，是上海的1/6；人口141万，是上海的6%。在奥克兰生活的这些日子，对我这个上海人来说，还是很有感触的。

有人问我，奥克兰干净么？从整洁程度上，奥克兰肯定比不上日本东京这样一尘不染的城市，路上也会有垃圾。但奥克兰的小朋友特别喜欢光脚，有在水泥地操场上光脚打球的，有在草地上光脚跑步的，有光脚逛超市的，有光脚在马路上走的。能光脚走的地方，大概也脏不到哪里去。

要保持城市的整洁，必须做好垃圾处理工作。我在这里介绍一下奥克兰的垃圾分类。

垃圾怎么收

奥克兰把垃圾分成五类：一般生活垃圾，可回收垃圾（包括塑料瓶、塑料盒、干净的塑料食品盒、广告信件、装鸡蛋的盒、报纸、玻璃瓶、铝罐、铁罐等），无机垃圾（包括炉子、剪草机、自行车、地毯、家具、洗衣机、铁管等），危险有害垃圾，电子垃圾。

据奥克兰官方公布的数据，奥克兰人均每年产生160千克的（需填埋的）垃圾（上海的人均数据是250千克）。根据奥克兰市政府分析，其中至少65%的垃圾可以不被填埋，包括15%的可回收垃圾、10%的花园垃圾、40%的厨余垃圾，真正“应该”被填埋的，只有35%。

在奥克兰，扔垃圾必须遵守时间规定，还要对垃圾按可回收和不可回收进行分类，再把分类垃圾放在指定的地方。可回收垃圾约定为每两周收取一次，不可回收的一般生活垃圾是每周收取一次。

因为历史的原因，目前奥克兰每个区垃圾的收理费用并不统一。在北岸和西区实行的是付费垃圾袋的制度，每个能容纳60升垃圾的垃圾袋，售价为2.25纽币。Papakura区的付费垃圾袋比较便宜，每个为1.95纽币。Franklin区的居民则要支付2.20纽币购买垃圾标签，置于单独购买的垃圾袋上。目前中区和南区居民的垃圾处理费从地税中支出。Rodney区的居民不享受市政府提供的服务，当地居民必须选择私人垃圾处理商的服务。

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会发生变化。奥克兰市政府建议，未来全市引入统一的垃圾处理系统。为配合系统升级，传统的垃圾桶，今后将被新的垃圾桶取代。新的垃圾桶上将会安放芯片，能智能读出其所承载的垃圾量。当这种新的垃圾车开来，取走垃圾时，每个用户应该缴纳的垃圾处理费数额，就会被自动传送到新的系统中。对于新的系统，现在建议的标准是，每80升垃圾收费2.5纽币，这相当于目前奥克兰的平均垃圾处理费。预计新的系统将于2016年投入使用。

我所住的地区，每个星期二来收垃圾。居民必须把垃圾桶或垃圾袋放在马路边上。垃圾桶的盖子必须盖上。垃圾袋不得超过十公斤重。如果垃圾里面有碎玻璃的话，必须要包好，再放入垃圾桶（袋）。当天早上七点之前必须把垃圾桶（袋）放在马路外面。所以，我们一般星期一晚上就摆好垃圾桶了。

在垃圾分类回收上，笔者还犯过错误。我先是看到，可回收垃圾桶基本都满了，就把包装家具的纸板箱放在垃圾回收箱外面，结果呢？回收垃圾的老兄看到以后，没有把它回收，而是在纸板箱上面写字留言：可回收垃圾必须放在垃圾桶里面，我们才收。当然，他写这些字的时间，肯定要远远大于直接回收纸板箱的时间，但他肯定认为，这是一个教育的过程，把我教明白了，以后就好办。除了塑料袋，包装肉的聚苯乙烯盒子、电池、织物、灯泡、餐具等，都不算可回收垃圾。

还有一个错误是无知之过。我们把那些广告纸、饮料瓶、牛奶瓶，放进一个塑料袋里攒起来，满了以后，就连塑料袋一起扔到垃圾桶里了。好几次以后，我们才弄明白，这个塑料袋本身不能放进可回收垃圾桶，因为塑料袋会黏住垃圾分类的机器。后来，我们才弄清楚，不但可回收垃圾桶很“挑食”，普通垃圾桶也很“挑食”：热的灰，医疗垃圾，花园垃圾（草、树叶、树皮、树根等），可回收的垃圾，危险品，建筑垃圾等，都不能放入普通垃圾桶。垃圾分类看上去简单，其实也挺麻烦的。

有意思的是，所谓无机垃圾,也就是俗称的“大”垃圾。无论家具还是玩具，每年有一次机会（一般是在9月或10月）可以拿出来，免费回收（其他时间处理这些垃圾，必须交到指定场所，还要缴费）。当然，这些东西对你是垃圾，对他人来说可能是有用的东西。有的人就提前一星期把“大”垃圾放在路边，那些还能用的家具、玩具等，非常受人欢迎。不但有人兴致勃勃来挑选，甚至有小工厂专门开着车“扫街”，遇上看中的就搬上车。

当然，一年一度实在太难等。笔者有一个有点污渍但还能使用的床垫不想要了，但感觉作为垃圾处理太可惜，也没有好的办法运输，就在网站上一块纽币卖了。我帮着买主把床垫抬上了车，人家高高兴兴拿走了。后来我才知道，网上卖东西还要付0.5纽币。这样一来，我们总共才赚了0.5纽币。

垃圾处理体系

奥克兰对家庭无机垃圾的处理也将有重大变化。为了避免潜在的不安全和风险，将不在路边收集无机垃圾，从2015年7月1日起，奥克兰居民通过电话预约上门回收垃圾。市政府计划未来20年内建起30个垃圾回收中心。这样，人们可以把不要的东西送到回收中心，既处理了废品，又可变废为宝。回收中心将选择建在人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变得更像社区休闲中心或图书馆。这些中心由私人或社区团体经营，这也就意味着会产生更多就业机会。

除去这些垃圾外，每一家还会有些闲置衣物。这就更不用愁往哪扔了，你可以放进大铁皮箱里捐赠。这种捐赠衣物的铁皮箱常设在小学、超市附近，方便人们常年及时处理家中剩余的衣物，以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笔者写这篇文章时，正值圣诞节。很多家庭都购买了圣诞树，是真的树，不是塑料的。圣诞节之后，这些圣诞树会怎么处理呢？一是还给卖家，有的圣诞树卖家愿意无偿回收自己售出的圣诞树。二是有更好的卖家，愿意回收圣诞树，无论是否为自己出售的。三是自行把圣诞树送到垃圾处理站，并缴费，我在网上查到的价格是，一棵圣诞树要付5.2纽币。

据统计，每一年奥克兰送到垃圾填埋场的花园垃圾和食物垃圾共有9万吨。奥克兰市政府对此非常着急，他们认为，食品垃圾有多种减量方法，比如使用食品粉碎机，把厨余垃圾打碎后，从下水道冲走，既可减少生活垃圾，又不会产生垃圾异味。毕竟，如果一个星期倒一次垃圾，难免有异味。还比如，可以把厨余垃圾堆肥，放在家里的花园作为养料。当然，要这样做，首先你得有一个花园，奥克兰很多人住在公寓，没有花园。

对危险有害垃圾、电子垃圾，奥克兰也有专门的处置体系。对减少危险有害垃圾，奥克兰政府提出的建议是，用多少买多少，对电子垃圾（有电池和插头的就算电子垃圾）的建议是，首先要考虑升级、维修或捐献，或者让厂家回收，而不是总想着怎么样把它们当垃圾处理。

奥克兰市政府提出的目标是，到2040年没有垃圾（zero waste Auckland by2040）。当然，这里指的是没有填埋垃圾。

上海自然不能照搬奥克兰的垃圾回收体系，主要的原因是，存在有价和无价的区别。在普通老百姓的眼睛里，垃圾分为可卖钱的、不可卖钱的两类。目前主动的垃圾分类，只是为了买卖。对家庭来说，目前做得最好的废品回收是报纸、杂志、硬纸板和塑料瓶。之所以做得好，是因有“利”可图。市民把报纸、杂志等可回收废品卖给回收人员，回收人员再转卖给物资回收公司，赚得差价。这完全是利益引导的过程，基本不需要政府推动和扶持。同样的道理，废铜烂铁有人收，理发店的碎头发有人收，烧过的锡箔灰也有人收，而玻璃就没人收。退回去几年，啤酒瓶是有人回收的，主要是清洗后再用，后来由于啤酒瓶爆炸事故屡屡发生，有关方面提高了啤酒瓶的标准，厂家省得麻烦，就放弃回收了。连最有回收价值的啤酒瓶都没有人收，玻璃回收基本上也就停止了。

奥克兰的可回收垃圾是不能卖钱的，没有职业的废品回收人员充当家庭和回收企业之间的中介，于是也就没有人会动路边可回收垃圾的脑筋了。相反，有价值的“大”垃圾，会被需要的人搬走，这是价值驱动的。所以，要做好垃圾回收，第一点就是养成习惯。市民有分类回收的习惯，政府也不遗余力地引导，奥克兰市政府印制了垃圾回收的宣传小册子，拍摄了动画短片，反复宣传。我相信，那个在纸板箱上写字的工作人员，也是我们养成良好习惯的推手。

有了良好的习惯以后，就会不怕麻烦。垃圾分类总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当然，其中也有利益驱动，虽然不像国内卖废品赚钱这样直接。因为，在奥克兰的不少地区，装普通垃圾的垃圾袋是要付钱买的（前面提到，以后的趋势是按扔的数量付相应的钱），而可回收可以免费扔，认真分类出可回收垃圾，本身就是省钱的行为。

奥克兰市民不怕麻烦还可以举一个例子。奥克兰有20多个地区公园，有的地区公园很漂亮，有山有水，但没有地方扔垃圾。公园有告示牌，写得清清楚楚：这里有厕所，但没有垃圾桶，如果有垃圾，请你带回家。

养成习惯了，不怕麻烦了，垃圾分类就简单了。

沈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