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

日前，《半月谈》一则关于“班主任危机”的报道被各大媒体纷纷转载。报道说，由于“费力不讨好”，很多中小学老师不愿意当班主任。

究其原因，媒体总结起来大约是这三条：工作时间无限、肩头责任无限；如今的孩子个性鲜明，班主任难于管理；家长和社会的要求和期望过高，班主任压力难以缓解。

作为一名班主任家属，我对此深有体会。妻子在一所小学教语文，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些年来一直担任班主任。她经常是下了班之后，还会接到家长打来的各种各样的电话，再忙，比如正在炒菜，也必先关了燃气灶，处理了家长的电话再说。

这些都是班主任的职责范畴，我能理解。但我不太理解的是，有时候深更半夜，也会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和我一样，因为工作需要，她的手机通常也是晚上不敢关机——而一些家长打来的电话，往往并非急事，完全可以在其他时间与班主任进行沟通。

对此我未免有微词，但妻子唯有对我抱以苦笑，在电话里不敢流露出丝毫不快。因为，她知道，作为班主任，与家长保持良性互动非常重要。虽然有必要声明一下，绝大多数家长是通情达理的，但只要碰上那么一两位“强势”的，对班主任的工作来说就是一种巨大的考验。比如，不久前引爆网络的一则新闻是，河南驻马店一小学四年级班主任不慎把学生在校默写古诗的成绩和照片发到家长群，引发个别差生和家长的不满。家长声称要老师登门道歉，否则就要告到教体局。

适当提高班主任津贴、强化班主任职业荣誉感等，都是解决“班主任危机”必要的应对措施。比如，据《半月谈》报道，杭州某中学为了提升班主任的幸福感，从2017年开始设置“班主任节”，学校为班主任安排了一系列庆祝活动，包括为班主任提供丰富的咖啡吧自助午餐、感恩班会课赠送礼物……但如前所述，这些都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有评论指出，关键是要厘清班主任的惩戒权，让教师和班主任对学生的惩戒不再动辄得咎。我觉得有必要将这样的理念继续延伸或扩展一下，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直面校园安全反应过度问题，厘清整个教育服务提供者基于安全的职责、责任与权利的边界。

一位教师朋友曾感慨说，有些家长将学校当成孩子的监护人，孩子有个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找学校的麻烦。比如说，两个孩子在一起做游戏，孩子甲不小心用指甲划到了孩子乙的额头，就为了这一个淡红的痕迹，孩子乙的家长就来学校兴师问罪并提出赔偿要求。这种情况下，某些学校索性能取消的活动就尽量取消，以确保“安全”。

这种变了味的“安全”成了一条束缚人的锁链，走向了事物的反面。为了提高安全系数，有的学校删减了体育课中的部分项目；为了防止学生相互追逐引发身体碰撞，有的学校干脆规定学生在课休时间只能“走”不能“跑”……对一个人的成长而言，这样的“安全”其实潜伏着危险，毕竟没有谁能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盆景式环境里。

将教育工作者从对“无限责任”的担忧中解脱出来，应成为当务之急、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