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岭

春节即将到来，在每一趟回家的列车上都挤满了思乡的人们。这个时候，一张车票是任何语言也无法消解的乡愁，有人怀揣着它奔向亲人。

春运，是一个大舞台，集体从异乡迁徙回故乡，又从故乡迁徙到四面八方。它贯穿着一年的结束和新年的开始，是人生旅途中最难以磨灭的记忆，有太多太多的情绪、情结和情感在其间交织。回家过年，可以说是中国人的习惯，期盼与家人团圆；也可以说是给在外漂泊一年的自己寻求家的安慰。可“一票难求”的现实无力感也让这场集体的迁徙之旅更添了一些戏剧性，让归家的过程也呈现出多种视角与体验的方式。因此，挤火车的、赶飞机的、自驾中遭遇拥堵又不断切换行驶路线的人群一拨接一拨出场。“曲线回家”也是近年来最常见的方式，跨越一座座城市、一个个省份，家的方向始终没变，并且期盼着能够更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深圳有这么一群人发起了“春骑中国”活动，这是在各种交通工具都爆满的情况下，自发组织的一个骑行回家的人群，他们仅靠一辆单车就能跨省过市，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的路程，相信思乡之情会愈发浓烈，沿途的风景或许也能成为他们回家的谈资。

很早以前电视上有一句广告词：人生就是一场旅行，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当时，这句话很是吸引我，让我对旅行有许多期待和幻想，会将沿途的风景诗意化以及浪漫化，甚至刻意拉长了行程，只盼路途会更美好。但现实的情况并非如此，远行是一个体力活，考验着你的常识以及生活技能，甚至是对意志的磨练，克服重重困难才能看尽这一路风景，当然这样走到终点，也自然会比许多人多了许多感受。

骑行当然比不上火车、飞机等交通工具那般迅捷，慢或许是无奈之举，但同时也成就了归途的丰富与传奇，并能在相同的方向收获同行者的友谊。这一段路一段路积累下的记忆也本身是对家漫长思念的呼应。正如有些人选择骑行到西藏一样，向往拉萨的圣洁，更向往通往圣洁之路的艰辛，这或许是对目的地最大的敬意了。《西游记》里的唐僧要走过十万八千里、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孙悟空则只需一个筋斗就能到达西天，却无法明白普渡众生的意义。骑行之人对家的认识或许不同，他们在路上一步一步的路途中会探寻对生命孤独感的理解。

最近有一档综艺节目悄然火热，名为《见字如面》，就是请明星到现场为大家读信，让大家重温慢时代的那些人文情怀。在这个信息发达、传递快捷的时代，浮躁与功利是相伴相随的。强大的生产力是在高效率之下完成，我们的生活方方面面也受到这种高效率的影响，都市中随处可见的匆忙的人群，地铁一辆一辆飞驰而过，快餐文化在我们的指尖跳跃，致富的速成法是各大书籍中最畅销的一种……回家的旅途能快的绝不会慢，能找黄牛解决的车票也绝不会去排队等待，无论什么时候，快都是这个时代的精神象征，很少有人会对问题进行细究与钻研，停下来反思更是奢望。尽管人生目标常在各种俗事中淹没，但功利之心难以消遣。事业和情感都将如此，把自己最想得到的放在首位，自然而然地也就无法静下心来写一封饱含深情的书信了，当然也不可能在缓慢的骑行中体会家的意义。

“是非成败转头空……都付笑谈中”，人生一世能记住的，被人津津乐道的其实还是生活里的零星片段，不如像骑行者那样，把似箭的归心交给大地，将一年的奔波付于风景，回到家后才有更好的故事来消解满桌的团圆酒。